井冈山大学研究生(井冈山大学研究生院)



井冈山大学研究生,井冈山大学研究生院

何长工回忆井冈山保卫战

井冈山保卫战

湘赣边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和红四军第六次代表大会之后,边界形势很好,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得到了不断巩固和发展。

彭德怀、滕代远率领平江起义后编成的红五军主力,经过三个半月的艰苦转战来到这里。毛泽东同志派我率部队接应他们上井冈山,于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初抵达碧市(宁冈),与红四军胜利会师。之后,两军召开了庆祝大会。这是继毛泽东同志与朱德、陈毅同志率部在这里会师之后的又一次会师。从此,湘赣边界斗争的声势蔚为壮观,红军的力量更加雄厚了。

我们的力量越是壮大,反动派越是坐卧不宁,视作心腹之患。于是蒋介石之辈新军阀更慌了手脚,急调湘粤赣三个省的反动军队,共有十八个团的兵力,其中湘敌主力十二个团,以何键为总指挥,向井冈山根据地发动了第三次大规模的反革命“会剿”,妄想一举把这面飘扬在井冈山的红旗砍掉。

在形势日趋严重的时刻,党的前敌委员会业已恢复,毛泽东同志仍为前委书记’。前委对I-粉碎敌人的“会剿”曾进行了多次研究。一九二九年一月四日,在毛泽东同志主持下,在宁冈县柏露村一个书院里召开了由前委四军军委、五军军委和特委的联席会议,或叫前委扩大会议,因在柏露村召开,又称“柏露会议”。

我参加了会议,记得参加会议的有前委军委和特委委员;边界各县委书记和有关负责人;红四军团以上干部也参加了会议,共有六十人左右。会议除通过毛泽东同志写给党中央的关于《井冈山的斗争》的报告之外,着重研究了如何粉碎三省敌人联合“会剿”问题。在会议期间传来了在莫斯科郊区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六次代表大会文件。在讨论制定反“会剿”作战方针时,会上发言热烈,各人发表各人的看法。

有的主张仿照从前粉碎敌人“会剿”的办法,集中兵力猛攻一路,消灭一股敌人.其他敌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但这次和以前小同,敌人来势凶猛,多路进攻,力量比我们多几倍甚至十几倍,而且武器装备比我们优越,这样做恐难奏效。对我们反“会剿”不利。有的则主张让敌人占领我们的根据地,我们转到根据地外线去,敌人闯入根据地,会感到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因地形不熟没有群众,变成又聋和瞎子。我们择其弱点伺机不断袭击之。可这样根据地就会遭到烧杀淫掠的严重破坏,得不偿失,我们就会失去有利地形和同根据地人民的密切联系,也不妥当。

还有的主张凭借有利地形死守,井冈山不但有红军的英勇善战而且又有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援,坚持死守到底,同敌人作拼死的斗争。但这种办法也行不通,固然可借井冈山的五大哨口踞险而守,然而,范围不大,而我们的人又很多,施展不开,日子一长,枪弹和生活供给都会成问题,万一被攻破了.没有退路

毛委员认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详细地分析了各种情况后,他综合大家的意见认为,井冈山这块根据地一定要守,不能轻易丢失这面红旗,但不能死守,要采取积极行动,要善于钻敌人的空子,敌人大军围困井冈山,必然前重后轻。后方空虚。就有隙可乘。他说:“我们的办法是,一部分守山;主力出击,打到敌人后方去。敌人从这边打进来,我们从那边打出去,打他一个‘太极拳’。这样就牵制了敌人,分散了他们的精力,使之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敌人不但不能消灭我们,反而给我们一个机会.发展新的根据地。这就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南方起云有北方,条条道路通胜利,就看走得对不对。”毛委员这一英明论断,得到全体同志赞成和拥护。

怎么打的方针已经确定,但是主力向哪里出击,到什么地方发展了又成了会议争论的中心问题。当时有人提议到湖南去,有人提议到湘赣边界去,也有人提议到赣南去。

对这些问题,在争论中毛委员也作了具体分析。

他认为湘敌强赣敌弱,群众斗争受到摧残、革命处于低潮,交通方便,敌人易于聚集,不易前去;湘鄂赣距大城市较近,在武汉、南昌、长沙的中间,东有赣江,西有湘江,南有株萍铁路,北有长江,敌人运输方便,地区太狭小,我军难于周旋,到那里去也很危险;赣南地区广大,有九连山和武夷山脉作屏障,我军可以迁回转战于鞍南、闽西、粤北广大地区,那里物产丰富,有足够的给养供应,而且山岭河川交通不便,敌人来往困难。况且赣敌较弱,又多是客籍军队。本省刘士毅部已经几次被我们打败,战斗力不强。再说,赣南、闽西一带受过大革命的洗礼,群众容易发动,群众斗争和武装斗争有较好的基础,党的领导力量强;赣东北有方志敏红军;赣西南有称“小井冈”的吉安、东固,并有红二、四团可以互为特角。

根据这些情况衡量利弊,会议一致同意到赣南去。既要守山,又要到赣南去,这样就决定了红五军留守井冈山,红四军向敌后出击,实行“围魏救赵”‘并可相机发展和扩大新的革命根据地,在发展新区中求得保卫井冈山根据地。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江西敌军已集结于永新;湖南敌军已集中在茶陵等处,准备向井冈山进犯。形势更为紧张。前委要求红五军接替红四军在井冈山的防务,红四军抓紧下山的准备工作。

为保卫井冈山,掀起了一个备战、练兵和向山上运粮的热潮。朱德、毛泽东等领导同志也和大家一样,向山上担粮食,“朱德扁担”的故事,就是这时传开的,至今成为人们颂扬的佳话。经过备粮、整训和战场的准备工作,红四军一部分队伍先行向井冈山南侧的大汾、大烷出发了。

一月十三日,在毛泽东同志主持下前委又在下庄召开扩大会,朱德、陈毅、谭震林、陈正人、邓乾元、彭德怀、滕代远、邓萍、贺国忠、张纯清(刘宗义)、艾成斌、我和袁文才、王佐都参加了,因形势吃紧,只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没时间讨论,主要是毛泽东同志对井冈山的斗争又作了安排。这次会议实际上是前委“柏露会议”的继续。

本来上次会议决定要红五军守山,但由于红五军到来不久,对井冈山地形不熟,情况了解不多,不好开展游击战,对守保井冈山有顾虑,会议决定从红四军中留下一些部队协助守山。于是,留下红四军王佐三十二团。这个团大多数是大革命时的农民自卫军,土生土长,对井冈山的情况非常熟,除袁文才跟红四军走外,全部留下来,归红五军统一指挥。张子清同志对井冈山情况也熟悉,在人们心目中有一定威信,又因他腿部受伤,行军不大方便,留下来任边界特委副书记。特委书记是邓乾元。

我当时是二十八团党代表,原来准备随红四军行动的。可是,红五军被决定留下来守山之后,彭德怀同志提出:“要五军留下可以,但必须把何长工留下。”

这样就在会议上来了个“两何对调”,即把我调到三十二团任党代表,把何挺颖调到二十八团。在决定去留的时候,我故意用手撑着半个脸坐着没有训话,怕把我留下来,但还是被毛委员看见了,他朝我说:“长工同志,不要蒙着脸,你也留下来吧”没有办法,我只好笑着说:“为革命扛长工嘛,什么担子都挑起来”于是,他任命我为宁冈中心县委书记兼三十二团党代表,并参加特委常委工作指挥湘赣边界六县赤卫军,在山下箝制敌人,破坏交通打击来往的敌人,广泛开展游击战争,和山上斗争互相配合,共问完成保卫井冈山的战斗。

山下六个县是指宁冈、永新、莲花、遂川、茶陵、酃县,还有桂东、攸县、安仁、资兴四个边缘县,方圆近千里。过去我个人虽然单独完成过联系南昌起义部队和迎接平江起义部队会师井冈山及改造王佐部队等任务,但眼下要组织这么多县农民武装,坚守井冈山,对于我来说是个新的严重考验。

我感到担子很重,就悄悄地和毛委员说,这个任务很艰巨,我担心完成不好,还是让我在二十八团随四军下山开辟新区去吧。再说,井冈山已有了特委,为什么还要中心县委呢?

毛委员亲切耐心地对我说:“彭德怀同志要你留下,就说明了解你,信任你,知道你对井冈山情况熟悉,跟王佐合得来,又有相当的组织能力,你应该勇敢地承担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井冈山特委现已名存实亡,谭震林、袁文才两同志要跟随四军行动,宛希先同志已调赣南,张子清同志负伤,常委中只有邓乾元同志一个人,中心县委就是起特委的主要助手作用,领导各县党组织,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发展武装,战胜敌人。过去交给你单独完成很多艰巨任务,都完成很好,相信你这次也会完成得好。”

他的一片热心的教导和鼓励,给我增加了信心和力量,我愉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彭德怀、滕代远同志要我在山上停留一天,参加红五军军委扩大会议。彭德怀、滕代远、贺国中、王佐、我和各大队长都参加了会议,会议开到半夜。主要研究怎么守山问题。会上他们都很担心,提出万一守不住怎么办?

我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而首先给他们分析了敌我情况。指出,虽然这次三省敌人受蒋介石的重金收买,对我根据地发动“围剿”,兵力装备对比,敌人占绝对优势,但敌人中央军和地方实力派的矛盾是永远不可调和的,这一次三省敌人必然各保实力,互不协调;而我们红军在井冈山经过短期训练,军政素质比以前大有提高,更重要的是井冈山根据地经过两年多的建设,毛委员总结的五个有利条件现在又有了发展,各县的农民武装已经组织起来,人民群众真心地支援红军,山上有王佐给我们作向导,山下我为你们设好营,为你们准备好吃的住的,每个点用藤子编圈做记号,并派有联络员,随时接待你们,我们是军民同心打击敌人。

再说,敌人由远道而来,是疲劳之师,到根据地后必然交通补给困难,人地生疏,就象盲人骑瞎马,一个个都变成了又聋又瞎;而我们养精蓄锐,人熟地熟,井冈山像绿色的海洋,我们就好比潜艇,任我们自由地游弋,始终掌握着主动权。敌人在明处,找我们找不到、打不着;我们在暗处,想在哪里打它,就可以在哪里打它,愿意怎么打它,就可以怎么打它。使他们处处挨打,日夜不宁。这样,敌人就是上了山,最多一个星期,也就不战而垮,主动撤退。我们一定要让敌人背着枪来,交了枪走,有来路,无去路,保证我们的伤员、仓库安然无恙,使井冈山这个革命根据地永远飘扬着革命的红旗。

我就这样巧妙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他们听了我的发言,也就释疑不再说什么了。会议还研究了一些具体部署红四军走后,红五军和井冈山人民群众立即开始了紧张的备战工作。一切为了保卫井冈山,一切为了粉碎敌人“会剿“,成为每个人生活的中心问题。同志们早晨操练,上午挖工事,下午到山下背粮,晚上每个人都削上几个竹钉,不怕劳苦,不辞艰辛,整天整晚地工作。不几天,粮食背足了,工事筑好了,一些重要哨口的周围,钉成一道几十里路长的竹钉防线。

井冈山四周高山环绕,地形非常险峻,只有五条羊肠小道可以通向山外。五条小道上各有一处天险,这就是桐木岭、黄洋界、八面山、金狮面、朱砂冲。当时,我们凭险进行了军事部署:红五军李灿和张纯清同志率一大队坚守黄洋界;贺国中同志带领八、九大队坚守白泥湖;彭宝才和李克玉同志率十大队守八面山;黄龙同志带领十二大队守金狮面;王佐率三十二团一部守朱砂冲。

一九二九年一月中旬,国民党军队齐集井冈山下,封锁了所有通往山上的道路。一月十七日战斗打响了。敌人分路向井冈山猛攻,湖南敌人以两个师的兵力猛攻黄洋界和八面山,我们每处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两个连,凭险抵抗。

敌人仗着人多势大,用猛烈的炮火轰击一阵后,便组织冲锋。我们的战士则岿然不动,沉着应战,看着敌军士兵们在反动军官的逼迫下,拖着疲惫的双腿,气喘吁吁地冲上来赦人冲到竹钉防线边沿,看到遍地竹钉象刀山一样,密密麻麻锋利无比就胆寒了,再也不敢前进,有的慢慢地往后退缩。敌军官见此情景,就象疯狗一样咆哮着:“冲呀!冲呀!谁退缩就打死谁。”敌人在军官的威迫下,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竹钉阵地。这时,我们的大队长一声命令:“打!”短枪、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子弹像雨点一般射向敌人。敌人陷在竹钉阵内,跑不得,爬不得,稍一转动就被刺得鲜血淋漓,疼痛难忍,叫苦连天。疯狂的敌人一天组织好多次冲锋,每次冲锋都是留下一大堆死尸抱头鼠窜而逃。敌人遭受惨重的失败后,又集中炮火,进行报复性的轰击,而我们的阵地始终屹立在敌人面前。

战斗持续了七天七晚,敌人无法得逞,一筹莫展。那年的冬天,整天是大雾弥漫,五十多米以外就看不见人影。

敌人在山下用威胁利诱的办法,迫使一个当地富农带路,趁大雾茫茫的天气从捉“石拐”(一种小动物,能食用)的小路包抄黄洋界哨口的后路,致使黄洋界阵地失陷。

接着于一月二十八日早晨,八面山哨口的木排工事也被敌人用大炮轰塌,十大队被压在下面,只有二三十人冲出,八面山也相继失手。八面山是井冈山的门户,敌人占领了八面山,可直下大小五井,夺取井冈山的腹地茨坪。我们正在组织兵力和敌人展开浴血的战斗,忽然听说敌人从黄洋界的后面抄上来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再和敌人拼下去是对我们不利的。毛委员经常教育大家,打仗主要是消灭敌人,保存白己,不在于保守或夺取地方,“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有了人力,什么情况都会转变的。为了保存实力,红五军领导立即决定主力撤出井冈山,留一部分人打游击,与敌人周旋。

红五军三个大队齐集时,井冈山的人民也汇拢来了,他们把准备过年的鸡、鱼、肉、蛋等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送给红军,他们说,这些东西同志们能带走的就带走吧,我们的东西一点也不能留给敌人。井冈山的人民在保卫井冈山的斗争中,表现了英勇顽强的精神,不论男女老幼,都全力投入支援红军的战斗,和红军并肩杀敌,修工事、运军火、送菜饭、抢救和看护伤员,红军在哪里就支援到哪里,在这紧急的关头,还是那么沉着坚强。他们说,同志们放心走吧,我们一定坚持斗争,等你们回来。

他们还向我们表示,请告诉毛委员,井冈山的人民永远跟着共产党、毛委员与敌人战斗到底:红军听了这些话,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真舍不得离开这块红色根据地,舍不得离开毛委员亲自教育的可爱的人民。但是,为了党,为了革命,为了将来的胜利,我们不得不挥泪而别四面道路都被敌人封锁住了,红军在人民群众的掩护和引导下,爬悬崖,走绝壁,过深谷,越鸿沟,辗转到了遂川的大汾镇,在这里一鼓作气冲跨了敌人两个团的兵力,突出了重围。

驻守在下庄、小行洲一带朱砂冲哨口的红四军三十二团的一部,在王佐带领下,由茨坪、草坪撤入金狮面的森林里,坚持游击战斗。

当时,在茨坪附近的老仙崖,关押着一百来个从各地捉来的土豪劣绅。这些反动家伙听见反动派进山就幸灾乐祸起来,以为有了救星。我们看守这里的两个班,二十几个红军战士,坚决镇压了一批罪大恶极的的反革命,押着其余六十多个土豪向大森林转移,在路上碰到了闯过来的一股土匪,便以一个班阻击敌人,经过英勇奋战,打退了敌人,安全转入了金狮面,和王佐部队会合。

井冈山的人民群众在当地党政机关的领导下,全部进入深山,把粮食和一切能带能吃的东西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都埋藏了。

奋战在黄洋界哨口的两百名红军战士,处境是非常艰险,前面要受一个旅的敌人攻击,后面又有大量偷袭进来的敌人截住退路,左右两边是绝崖陡壁.下面是万丈深谷。

在这千钧一发的严重情况下,在李灿和张纯清同志领导下,一面抗击前后夹击的敌人,一面解下每个人的绑腿,结成长绳,顺着长绳一个个从悬崖滑下撤出阵地,钻进深山岩洞,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才和在外围打击敌人的三十二团的队伍会合了。

敌人调动湘赣粤三省大军围攻井冈山,满以为可以消灭红军,哪知消耗了好几个团的兵力后,所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山。敌人计划失败了,于是便进行报复性的残酷屠杀。

敌人象疯狗一样叫嚷:“石头过刀,茅草过火,人要换种。”

他们见人就杀,小井红军医院来不及撤走的手无寸铁的一百多名红军重伤病员被集体屠杀了。老百姓的房子也被烧光了。敌人的残酷罪行,更加激起人们的仇恨,复仇的火焰在每个人的心里燃烧。

撤到深山的几支红军会合后.李灿和我以及王佐等几个同志负责领导,进行了游击斗争。我们以班为单位出没于森林峡谷、不断地打击敌人。山上的游击队、赤卫队、暴动队也配合行动。我们地形熟、动作快,整天在敌人的鼻子底下转来转去,一有机会,用闪电战、麻雀战的方法,突然袭击一下,给敌人以杀伤后,马上转移到别的地方。我们看得见敌人每一个行功,敌人却摸不清我们的底细。我们当时的方针就是:避开敌人的主力,打击和消灭零散敌人,在战略上以少胜多,在战术上以多胜少。对付三个一群、五个一股的敌人,我们就集中几个班的力量,选择有利条件,诱敌深入,像捉迷藏一样,弄得敌人晕头转向,最后把他们吃掉。这样,小股敌人不敢随便流窜,而大队敌人耳目不灵,消息不通,又找不到我们的目标,有力无处使。

对于驻扎的敌人,我们的办法是不让敌人有片刻的安静,敌人扎到哪里,我们就扰到哪里。有时在敌人面前故意暴露目标或袭击一下,愚蠢的敌人便穷追猛打,等敌人追远了,我们再悄悄绕到敌人后面,在敌人的老窝里,杀他个落花流水。

有时我们在山上选择一条死洞,燃起一堆大火,敌人看到烈火腾腾,青烟滚滚,以为找到了红军游击队的目标,就偷偷地摸过去,想把我们一举消灭,等到敌人上了当时,四面枪声一响,打得敌人屁滚尿流。一到夜晚,更是我们的天下,红军游击队、赤卫队、暴动队活动在敌人驻地的周围,摸岗哨、捉散兵,吓得敌人都躲在房里,不敢外出一步,一出来就有被打死的危险。有机会有把握时,我们还摸进村庄,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消灭一股敌人。在大队敌人驻扎的地方,我们常在山前山后打上几枪,引得敌人乒乒乓乓乱放枪,使敌人心惶惶,彻夜不安。我们的行踪敌人捉摸不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时而出现,转瞬即逝,敌人防不胜防,终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敌人恼羞成怒,便组织了几十个团的兵力大举搜山。岂知井冈山林海茫茫,无边无际,一两万军队就象大海里捞针,哪里找得到一个人影。嚷了半天,累了半天,叫得声嘶力竭,拖得精疲力尽,只不过踩死几棵小草,惊起几只山鸡、野兔而已。对付敌人搜山,我们的办法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不赢就绕,绕不赢就化(化装)”

敌人踏不到我们的脑壳,就捉不到我们。山林里都是我们的天下,每一条小路,每一条山沟,我们都了如指掌,在绿色的海洋里,我们就像龙游大海,鱼入深潭,悠然自得,行动自如.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或浮或沉,时隐时现。

敌人想尽了各种办法都奈何我们不得,便对山上进行宣传,想从政治上瓦解和动摇我们的斗争。敌人知道我们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活动,就爬到山头上叫嚷:“父老兄弟们,回来安居乐业啊!不要跟土匪走。”大家听了毫不理睬那些狗东西的狂吠。有些血气方刚的青年,跑到另外的山头土和敌人对骂:“你们才是上匪!烧了我们的房子,杀了我们的人,杀人放火不是土匪是什么?”等敌人追来,大家都跑了。

敌人对王佐也进行了很多分裂活动,叫王佐投入国民党,给官做,发大财。王佐和王佐部队经过改造和锻炼,此时表现得很坚决,很能打,他们回答敌人说:“你们的命活不长,我们要消灭你们这些反动家伙,天下都是我们的。谁做你们的臭官!谁要你们的臭钱!’’

为了配合宣传、国民党还用飞机散发了很多传单。传单土写着:“看你哪里走,看你哪里逃,我们有炮隔山调,我们在空中把炮弹抛,有机枪遍地扫,看你哪里走,看你哪里逃。”同志们讲:“国民党放屁。老子有的是地方,你们有本事到山里来。”敌人宣传有官做、有钱用,我们就说“优待俘虏,缴枪不杀”针锋相对。我们讲的是真理,敌人搞的是诱骗,一对比,敌人的阴谋就破产了。

在那些日子里,斗争是非常艰苦和残酷的。敌人占村庄,我们占山林,我们不仅要和敌人作斗争,还要和饥饿寒冷作斗争。这年的冬天,气候特别冷,整天浓雾弥漫,大雪纷飞,直下了四十多天雪,山上的柴草树木都裹上了厚厚的一层冰雪,整个大地都被冰雪封住了,井冈山变成了一个银光玻璃世界。在这冰天雪地里,飞鸟都找不到一点食物,野草都冻死了。我们的战士都是单衣薄裳,身上没有棉衣,宿营没有房子,饿了没有粮食。

敌人不断搜山,一天得打好几仗,转移好几个地方,又累又饿又冷。在这困难的情况下,要熬过这漫长的冬天并战胜敌人的“会剿“,对一般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是,共产党教育出来的战士,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天大的困难有党的领导,有坚强的革命意志,都能克服和战胜。岁寒见松柏,疾风知劲草。在最艰苦的岁月里,更显示出了党和人民的伟大力量。

在党的领导和人民群众的支持下,我们红军战士对摆在面前的一切困难都进行了顽强的斗争。井冈山柴草树木很多,利用这一有利条件,我们在很多山沟都扎起了茅棚。有时这一个茅棚被敌人烧坏了,到别的地方又扎起来。我们还找到一些石壁山洞,驱走毒蛇猛兽。穴居其中,这比茅棚就好得多了。没有吃的就吃冰雪,剥树皮,扒开厚雪挖竹笋。有时碰到被撵出来的野猪、山羊,更成了我们最好的食品,但它们并不是随便就能弄得到的。弄得不好,我们三五天或一个星期吃不饱肚子,但还是照样坚持斗争。

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大多数同志是坚定的,也有少部分同志从白军那里刚过来不久,改造和锻炼得还不够,便产生了一些悲观失望的情绪,提出死在山上不如死在平地的说法。

针对这种思想,党组织及时进行了教育和说服,指出我们有困难,敌人也有困难。我们有党的领导,有广大群众的支持,有全体红军,还有赤卫队、暴动队、游击队的同心协力,有红四军和红五军主力在敌后创建新的根据地,全国革命在继续高涨,这些都是有利条件,我们的困难是暂时的.只要坚持就能胜利;而敌人的困难是没有办法克服的,统治阶级内部矛盾不断加深,“会剿”只是暂时的,不久就会破产。敌军几十个团深入山区,交通不便,给养困难,天气严寒,士兵是被迫来的,不愿意卖命,不愿意在这里挨饿受冻,军官都想升官发财,更不能吃苦敌人的烧杀政策,把自己陷入绝境,没有人民独守空山,房子烧光了,他们自己也只好在雪地里过夜。在我游击队的不断打击下,敌人已被拖得精疲力尽,处于四面楚歌、惶惶不安的局面。敌人军心涣散,厌军厌战已达到顶点所有这些矛盾都无法克服。根据这些情况,我们提出战胜困难,坚持到底,坚定了大家的斗争意志。

在斗争的年月里,党和人民群众进一步加强了血肉相关的联系。根据地的人民不怕任何艰险,克服一切困难,尽力支援红军。有一个老太婆随着儿媳妇躲在深山中的破庙里,一天,她看见一个被敌人打成重伤的红军战士倒在雪地里,还有一口气,便背回庙,挖草药,敷伤口,象对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细心调治,情愿一家人吃树皮草根,用仅有的一点米汤给伤员喝。在老人的照顾下,伤员不久就痊愈了。当这位红军战士辞别老人去找部队的时候,老人家将最后的一点干粮和一块银洋都送给了这位战士。战士哪里肯接受。老人含着泪说:“只要你找到了红军,那比什么都高兴;这点东西如果你不带走,我会感到难受的。”

这位战士激动万分地向老人表示:“我绝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为了打倒反动派,解放受苦人,我回部队后一定坚决战斗到底,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还有一对夫妇,知道了红军的地址,便把家里的粮食都送给了红军。不幸他们被敌人捉住了,但他们情愿经受敌人的严刑,牺牲三个亲儿子和自己的生命,也没有说出红军的住处。

在当时,象这样可歌可泣的事例是很多很多的。红军对人民群众也是无微不至地关怀,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岩洞或山棚,自己不住,留给群众;从敌人那里缴获到一点吃的东西,自己不吃,也留给群众。为了群众的利益,为了人民的解放,我们红军不惜任间牺牲。人民觉得红军是靠山,红军觉得人民是亲人,军民相依为命,骨肉相连,结成了一个战斗的整体,成了革命力量的伟大源泉。

山上的军民与反动派进行了顽强的搏斗,山下的人民也与敌人作不屈不挠的斗争。在边界特委和宁冈中心县委的统一领导下,井冈山附近六县的农民广泛地组织了游击队,到处打击敌人,扰乱敌人后方游击队打击的主要目标是敌人的运输队。

当时井冈山道路狭窄,崎邮险峻,因为是山路,马不便行,车不能通,要运送物资,只有靠人背肩挑。敌人来的很多,又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援,没有给养,什么都得从山下运来。由于东西多,靠人力挑.队伍拖的很长,目标很大,我们选择了敌人这一弱点,专打运输队。听说运输队来了,选好有利地形,来一个突然袭击,押运的敌人听见枪声,摸不清底细,吓得四散奔逃。挑夫都是捉来的农民,一见游击队来了,便顺水推舟,丢下担子,往山里钻,跑得无影无踪。有些被敌人当挑夫捉来的赤卫队员,这时便抄起扁担和敌人搏斗。

敌人被我们和井冈山的广大人民群众用游击战的方法困在井冈山上,孤立无援,又冷又饿,这样的“罪”他受不了,又到处受到打击,更加惶惶不安,军心动摇,士气低落,极望及早脱离井冈山,逃脱险境。

一九二九年三、四月间,蒋、桂军阀终于爆发战争,反动派慌忙调整各路军队,投入军阀混战,蒋系军队在樟树集结,桂系军队在萍乡集合。在井冈山上的反动军队听说下山,匆匆忙忙地夹起尾巴就逃。我们立即组织游击队,配合红军沿途追击。白军此时已失去战斗力,在我广大军民追截下,一触即溃,纷纷逃窜。国民党正规军从井冈山撤走时,留下的一部分挨户团更不值一打。记得留在茨坪的二百多名挨户团,在一个早晨,没有半个钟点,就全部被我们消灭,没有一个漏网。

这一次打得非常漂亮,缴枪三千余支,缴获军用物资、医药、了弹无数,捉到很多俘虏到红五军主力回到井冈山时,胜利的红旗已在井冈山到处飘扬了。边界的人民群众经过这一次磨炼,更加英勇顽强,纷纷加入红军。我们的队伍发展到五千多人,除了充实各个纵队外,以原红四军三十二团为基础,编成了红五军第五纵队,纵队长是李灿同志,党代表由我担任。以后,第五纵队恢复湘鄂赣,开辟鄂东南,发展为红八军,连同红五军发展成红三军团。我们告别井冈山后,井冈山各县的地方武装也得到很大发展,成立了独立营和独立团。

井冈山大学研究生(井冈山大学研究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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